白石师的几乎所有山水画都充满生机,清新的气息扑人眉宇。他是用画表达自己对祖国山川风物的感情,也以此去感染他人,引起大家的共鸣。他的画,有一泻千里的长江大河、浩渺无际的洞庭春波、奇秀多姿的桂林山水。其他如红云旭日、桃李芳菲等,无一不是充满生机、充满朝气。这些山水画是对大自然的礼赞,是对祖国的歌颂。
白石师山水画的创作思想和其他的画种一样,表现了他热爱劳动、热爱农家生活、眷恋故乡劳动人民的感情。这和过去士大夫幻想世外桃源的出世思想有着根本不同。如他画的一幅《竹院围棋图》题诗曰:
阖辟纵横万竹间,且消日月两转闲。
笑侬尤胜林和靖,除却能棋粪可担。
其他如《桃林牛群》《松坪竹马》《雨中耕种》等,都有他童年乡村生活的印记,这正是他的山水画在意境上与文人画最大区别之处。
《松坪竹马》 齐白石
白石师的人物画创作,受扬州八怪之一的黄瘿瓢(即黄慎)的影响较大。他曾记道:
获观黄瘿瓢画册,始知余画犹过于形似,无超凡之趣,决定大变。人欲骂之,余勿听也;人欲誉之,余勿喜也。
他借鉴黄慎,取其不拘泥于“形似”、着重表现人物的性格和神态之法,即具有“超凡之趣”。这可以说是他在人物画创作上的指导思想。
除肖像画外,白石师的人物画还有历史人物、神话故事以及记事画和讽刺画等。如果说画肖像只是他早年赖以谋生的手段,那么他的神话故事画、记事画和讽刺画则是对社会、对人生一些问题的深刻揭示,表现出他的鲜明爱憎之心。他一生多次画钟馗,有《钟馗斩鬼》《钟馗搔背》《钟馗小妹寿兄》等。老人对钟馗如此偏爱,是因为钟馗虽然面目吓人,却是传说中的一位能捉鬼驱邪的正义之神。他画钟馗是为表达他“愿天常生此人”以扫除世间邪恶,也就是呼唤人间的正义,扫除世间的不平。
《郑家婢》 齐白石
白石师的人物画有着深刻的内涵。众所周知的他的名作《不倒翁》,其中的不倒翁面部全然是戏曲中扮演赃官的丑角的形象,表现出诙谐与讽刺的意趣,再配上辛辣的诗句,其矛头显然是指向旧社会那些“自信胸无点墨”“通身何处有心肝”的贪官污吏,表达了对那些昏聩无能、残民以逞的国蠹民贼的蔑视和痛恨。
《偷桃图》 齐白石
白石师的历史人物画也都寄寓着他的深厚的思想感情,很多都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,如他的《红线盗盒》《毕卓盗酒》《郑家婢》等。有的表达了对正义、廉洁的歌颂,有的对智慧、好学进行了赞美。白石师其他的一些人物画,如《偷桃图》《得财图》《铁拐李》《王母上寿图》等,也都采用了人们喜闻乐见的形式,寄托了人民的美好愿望。
《铁拐李》 齐白石
白石师有些记事画表面看来似很平淡,却能给欣赏者以强烈的感染力,而且回味无穷。如他曾作过一幅《牧牛图》,表现自己幼年牧牛的情景。画面上一个天真稚气身系一铃的牧童,正在反身用力拽着缰绳,企图使牛走得快些,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。即使缰绳拉得很紧,但丝毫未能使牛加快脚步。孩子的焦急和无可奈何的情态,活脱脱地被表现了出来。画上题诗:
祖母闻铃心始欢(作者自注:璜幼时牧牛还,身系一铃,祖母闻铃声,遂不复倚门矣),也曾总角牧牛还。
这告诉人们:孩子急切返家的心情,正是为了免使祖母悬念。画面不仅饶有情趣地描绘了农村风俗小景,而且表达了祖孙之间真挚淳朴的感情。
《牧牛图》 齐白石
有一些人物画,如《上学图》《骂人图》《搔背图》《挖耳图》等,都具有很强的幽默感。这些也都是白石师从生活中撷取提炼并经过艺术加工而成的,它给人以愉悦、趣味和美的享受。
《上学图》 齐白石
《挖耳图》 齐白石
从以上的事例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,白石师的人物画并不单纯追求形象的肖似,主要在于表达人物的内心活动和性格特征。他在《庚申日记》中关于画《观世音》的一条画记中写道:
有谓余画观音大士,何以美丽而庄严?余曰:须知菩萨即吾心也。
这里,白石师不是将菩萨当作迷信的偶像,而是作为一种将美与善集中表现的人的形象来看,画家不是画其所见,而是画其所感,也就是画他的理想和性格。
上面说过,白石师常常采用不同的形式画同一题材的作品,如《钟馗》《老当益壮》等,其原因之一,正如蔡若虹同志在《任伯年研究》一文中所谈到的:“老是用一种题材,老是变换着构图,老是在艺术形象上做功夫,老是从这一角度或那一个角度翻来覆去地描写······这在我国过去的画坛中已经成为一种盛行不衰的风气。形成这种风气的原因是什么呢?我想,要么是这种题材内容曾经打动过作者的心,所以有那种一画再画的冲动;要么是这种题材的内容最能打动读者的心,所以在画过以后还有继续修改,继续补充,继续加强艺术力量的必要。”
《老当益壮》 齐白石
除此之外,我认为白石师一题多画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他的某一创作题材为大多数人所喜爱,时常有人点题要画。白石师一般不愿拂逆爱好者的愿望,因而常常提笔重画。他曾在一方闲章中刻“老年肯如人意”,又在诗中提到“老年最肯如人意,幅幅雷同不厌同”,这正说明了他一再重复画一种题材的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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